举例分析郑板桥的书画研究「中国画写意观」

文◎史亚丽

摘要：中国画是融绘画、诗文、书法、篆刻于一体的综合性艺术，在世界美术之林绽放着夺目的光彩，是中华民族的智慧结晶。气韵、写意、意境体现了中国画的精神内涵。郑板桥擅长画竹、刻石、挥毫，他的诗、书、画被誉为“三绝”。他的一生体现出中国传统士人的精神，他的作品展现出中国画的精神内涵。通过其作品，人们可以领略到中国画的精神，感悟到中国画的内涵。

关键词

中国画、精神内涵、郑板桥

正文

中国画简称“国画”，可以分为人物画、山水画、花鸟画三类。气韵、写意、意境体现了中国画的精神内涵。中国画的精神内涵源自中国哲学和传统道德观。千百年来，中国画按照中国人的哲理、文脉绵延不断，自成体系，成为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并且深刻影响和熏陶着中国人的审美观念、生活方式、民族心理。中国书画讲究气韵、注重写意、追求意境，形成了“迁想妙得”“以形写神”“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借景抒情，托物言志”“书画同源”“以书入画”等诸多绘画理论。

郑板桥作为“扬州八怪”之一，原名郑燮，字克柔，号板桥，苏州兴化人，擅长画竹、刻石、挥毫。郑板桥的一生坎坷传奇，才华横溢；天赋极高，得遇名师；落魄之时，巧遇知己；所画兰竹，摇曳多姿；“六分半书”，独具匠心。笔者将通过郑板桥的作品剖析中国画的精神内涵。

郑板桥《竹石图轴》

1、中国哲学与传统道德观

中国书画是中国哲学影响下的艺术。儒、释、道三家对中华传统文化影响深远，成为中华民族思想意识的根本，尤其以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生追求和“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思想境界最为突出。儒家文化在中国历史上影响深远，提倡“仁”“义”“礼”“智”“信”，成为中国传统文人道德观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书画家始终重视“以艺合道”“以艺显道”，并且在笔墨的情趣中“体道”“悟道”。“艺”赋予“道”以形象和生命，“道”赋予“艺”深度和灵魂，故而有“画如其人”的说法。

2、郑板桥作品中的中国哲学和中国传统道德观

郑板桥的画是“文人画”，又称“士夫画”。清代张维屏在《松轩随笔》中写道：“板桥有三绝，曰画、曰诗、曰书；三绝之中有三真，曰真气、曰真意、曰真趣。”郑板桥身上有着浓郁的中国传统文人的气节和道德观。纵观郑板桥的一生，他出身寒门，命运坎坷，但有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鸿鹄之志；做官之后，他勤政爱民，心系百姓，但却难以施展抱负；他把理想寄托于书画、诗文之中，借竹、兰、石直抒胸臆。“立功天地，字养生民”，反映出他的责任担当和济世情怀。“三真”指他在艺术上的表现，是对他一生为人处世的总结，也是对他人品的充分肯定。

郑板桥画兰喜加荆棘。“满幅皆君子，其后以荆棘终之，何也？盖君子能容纳小人，无小人亦不能成君子。故棘中之兰，其花更硕茂矣”反映出他的博大胸怀，“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是他借竹明志、关心民生的体现。

郑板桥《墨竹图》

1、气韵的概念

气韵是中国画的独特理念。南齐谢赫的《古画品录》又称《画品》，其“六法”云：“六法者何？一，气韵生动是也；二，骨法用笔是也；三，应物象形是也，四，随类赋彩是也，五，经营位置是也；六，传移模写是也。”“气韵生动”以生动地反映人物精神状态和性格作为艺术表现的最高境界。“六法”本是中国人物画品评和创作的准则，这些准则具有包容性和概括性，使“六法”成为各种题材中国画的普遍指导原则和品评标准。

2、郑板桥作品中的气韵

郑板桥善画竹、兰、石、松、菊等，以清瘦简练、风格劲健的兰竹最为突出，备受世人赞誉。他善于巧妙运用笔、墨、水，追求“气韵为先、笔墨为主、浓淡相宜、干湿并兼”。他曾曰：“余始画竹不敢为桃柳叶，为竹家所忌也；近颇作桃叶、柳叶，而不失为竹意，总要以气韵为先，笔墨为主。古来竹家习俗，皆成陋语矣。”他画的竹体貌疏朗、笔力瘦劲，别有一番超凡脱俗的风姿，流露出一种桀骜不驯之气，时称“郑竹”。郑板桥在《竹石图轴》的题画曰：“盖竹之体，瘦劲孤高，枝枝傲雪，节节干霄，有似乎士君子豪气凌云，不为俗屈。故板桥画竹，不特为竹写神，亦为竹写生。瘦劲孤高，是其神也；豪迈凌云，是（其）生也；依于石而不囿于石，是其节也；落于色相而不滞于梗概，是其品也。”这里的“生”，指竹的外部形象；“神”，则是指内在气质。形神兼备，移情予物，增强了画作的气韵。

郑板桥《竹石图》

1、写意的概念

写意指将书法贯穿于画，意在笔先，造笔理，达笔之神。中国画千年不衰，就是因为它拥有持续发展的写意观念。写意不仅是中国画的一种重要表现手法，而且是中国画独特的艺术理念。写意强调书画作品要充盈真、善、美，具有丰富的精神内涵、高雅的道德情操、浪漫的人文情怀。

2、写意的根源：“书画同源”

中国画的写意根源于“书画同源”。“书画同源”指出中国画与中国书法的密切关系，两者的产生和发展是相辅相成的。“书画同源”包括两方面含义：中国书法与中国画在起源上相通；中国书法与中国画在表现形式上，尤其是在笔墨的运用上具有共同的规律。

3、写意的途径：“以书入画”

写意的途径是“以书入画”。“以书入画”是指以书法之笔法入画，抒情表意，多体现在文人画中。书法用笔能使画面具有抽象性特征，中国画可以吸收书法用笔的长处，以丰富绘画线条的表现力和形式美。书法的结体和中国画的构图相似，中国画不仅可以借鉴书法中笔画之间的穿插、字与字之间布局章法形成的空间美，而且可以借鉴书法结体中为了追求统一、韵律、节奏、格调、气势等而形成的变化美，如“计白当黑”“虚实相生”等。

4、郑板桥作品中的写意

郑板桥的作品，可谓“一笔书，一笔画”。郑板桥画兰，多为山野之兰，以重墨草书之笔，尽显兰的烂漫天性，具有十足的艺术美感，“板桥写兰如作字，秀叶疏花见姿致”。郑板桥把书法化的线条运用于画中，强调用笔的表现性和自由度，体现了线条的神韵和生命力。他的作品在布局方面杂而不乱、疏密相间；在用墨方面浓淡相宜、干湿并举，体现出写意精神。

对于书与画的关系，郑板桥在《墨竹图》上题诗云：“山谷写字如画竹，东坡画竹如写字。不比寻常翰墨间，萧疏各有凌云意。”此外，他还在画上题诗云：“日日临池把墨研，何曾粉黛去争妍？要知画法通书法，兰竹如同草隶然。”这首题画诗既精辟地概括了画兰竹如同挥毫书写草隶的绘画技法，又阐述了“书画同源”的艺术理论。郑板桥题跋的书体是他自创的“六分半书”：在隶书间融入了篆、隶、行、楷的笔姿笔意，以画法作书，结体题款错落有致、兼有画意、独创一格，后人称之为“乱石铺街”。郑板桥善于继承前人的优秀艺术传统，创造性地总结书画实践，触类旁通，将书画合而为一，形成富有情趣的艺术整体。

郑板桥《竹石图（咬定青山）》

1、意境的概念

意境是情与景的结晶，情中有景，景中有情。意境是艺术家以心灵映射万象，表现主观的生命情调与客观的自然景象相互交融的灵境。

2、体现意境的方式：“借景抒情，托物言志”

中国画常以“借景抒情，托物言志”的方式创造意境。如，“四君子”——梅、兰、竹、菊是中国画的传统题材，分别代表傲、幽、澹、逸的品质，常用来指代高尚之人：梅代表高洁志士，剪雪裁冰，一身傲骨；兰代表贤达之士，空谷幽放，香雅怡情；竹代表谦谦君子，筛风弄月，清雅淡泊；菊代表世外隐士，凌霜飘逸，不趋炎势。

3、表现意境的途径：“外师造化，中得心源”

“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出自唐代画家张璪的绘画理论。“外师造化”指画家要从客观事物中汲取创作原料，忠实描绘对象。“中得心源”指分析、研究将要表现的对象，在头脑中加工、改造。将“外师造化”与“中得心源”有机结合，才能创作出优秀的作品。

4、郑板桥作品中的意境

竹、兰、石是郑板桥的代表，“四时不谢之兰，百节长青之竹，万古不移之石，千秋不变之人，写三物与大君子为四美也”。他通过赞美竹、兰、石的高尚情操歌颂君子的品格，寄托自己清高、孤傲、脱俗、坚贞的气节。郑板桥一生以竹为伴，爱竹、赏竹、画竹。他通过画竹抒发情感、表现气节。郑板桥认为，谦虚是竹之品格，坚韧是竹之气节，无私是竹之风骨，高节是竹之灵魂。他曾为竹画题诗：“屈大夫之清风，卫武公之懿德。”

郑板桥《竹图（乾隆癸酉）》

郑板桥曰：“古之善画者，大都以造物为师。”郑板桥画竹分为三个阶段：从“眼中之竹”到“胸中之竹”再到“手中之竹”，即看竹、思竹、画竹。郑板桥一生以竹为伴，院里种有很多竹子，曰：“凡吾画竹，无所师承，多得于纸窗粉壁日光月影中耳。”这说明他作画“师法自然”。“江馆清秋，晨起看竹，烟光日影露气，皆浮动于疏枝密叶之间。胸中勃勃，遂有画意。其实胸中之竹，并不是眼中之竹也。因而磨墨展纸，落笔倏作变相，手中之竹，又不是胸中之竹也。总之，意在笔先者，定则也；趣在法外者，化机也。独画云乎哉？”郑板桥通过画竹，领悟到绘画需要删繁就简、提炼精髓。他晚年所画的《竹石图》，画无着色，却有翠色欲流之感。“四十年来画竹枝，日间挥写夜间思。冗繁削尽留清瘦，画到生时是熟时。”郑板桥的画竹经历是他对“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理论的践行。郑板桥画竹不追求形似，而是借助饱满的情绪、生动的笔墨，着重体现出一种生机勃勃、高傲清劲的精神，赋予画面精神意境。

气韵、写意、意境体现了中国画的精神内涵，彰显了中国画的魅力，亦体现了中国美学。通过郑板桥的作品，人们可以领略到中国画的精神内涵，感悟到中国画的精髓，了解到中国画的特点。

【文章摘自：《美术教育研究》2022年0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