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的红颜「音乐隔世离空红颜」
端有庆瞥了他一眼,摇头道:“非是我有意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党门主的刀法我是佩服的,可说到要与天山四王一较高下么……呵呵,呵呵。”剩下的话不言自明。
党宗人不由得哼了一声,慨然道:“我就不信那什么天山四王是八臂哪吒千手观音,老夫若是遇上他们,定教他们好看!”
旁人一时不好反驳。党宗人意犹未尽,大声道:“天山四王不过是会养些刁猴凶鸟,说到真实武艺,老夫不信他能在刀下走上百招!那无花姥姥的本事究竟如何,谁也不得而知,不过是见她弟子身手不坏,就以为当师父的更了不起。依老夫看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事还少么?”
茹临微看他一副激愤之色,不由得暗地摇头,心想无花姥姥的法力焉能是此等倚老卖老之人所能揣度的?
她只是想一想而已,有一人却是说了出来。只听那声音尖尖细细地道:“呵呵,你这老头儿不在家抱孙子求个善终,跑到这里大放厥词自己寻死,又是什么道理?”
茹临微大吃一惊,这声音她已辨出,正是猴王楚一鸣。
来到神女峰下的数十名豪杰大都是那日去龙腾庄的贺客,一闻此人声音,无不色变,有的手按兵刃,有的悚然四顾。党宗人却兀自不觉,大喝道:“你是何人,在背地里鬼鬼祟祟说这些无聊的话,有胆子出来见见老夫!”
只听一声怪笑,一块石头后跃出一人来,正是楚一鸣。众豪虽然早知是他,但一见之下,还是情不自禁退了一步,只党宗人未退,威风凛凛站在最前。楚一鸣向党宗人施了一礼,笑道:“在下忝居天山四王次位,人称猴王楚一鸣的便是。这厢有礼啦!”
党宗人愕然一惊,但见他只有一人,又是这般瘦小干枯,猴头怪脑,怯意便退了三分,喝道:“天山四王冒天下之大不韪,在龙腾庄犯下惊天血案,我们正四处找你,你倒敢在这里现身,欺我四川武林无人么?”
楚一鸣摇头晃脑道:“岂敢岂敢,并非四川武林无人,只不过高人都隐居在深山老林之中,不屑于你们这些欺世盗名之辈为伍。这神女峰主人无花姥姥便是一位高人,可惜你们已在这里求了三四个时辰,却连上神女峰的路径都没摸到。她老人家不露面,凭你们一群无用的东西,也敢在这里骂天山四王么?”
茹临微暗道:“楚一鸣、贺天雄,还有那个杜不休见了我,人人都觉得奇异。楚一鸣言辞之中,对姥姥又毫无不敬之意。莫非以前天山四王与神女峰有些渊源么?”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下去,便听那党宗人叫道:“你来得正好,先尝尝老夫的五虎断门刀!”哗啦一声,一柄五环大刀已擎在手中,呼的一招“饿虎扑食”,大刀向楚一鸣砍去。
楚一鸣一声怪笑,右掌推出,去挡那大刀。宗人叫道:“好!”心想这柄大刀貌似古拙,实则是百炼精钢制就,你以掌挡刀,岂不是自己找死?当下臂力运到十成,便要一刀先将楚一鸣的手掌砍下来。
只听当地一下,掌、刀相交,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大刀停在楚一鸣掌中,再也砍不下去。楚一鸣手指合拢,捏住刀锋,呵呵笑道:“跟你猴爷爷磕一百个响头,爷爷瞧你活不了几年的份上,放你回家。”党宗人当真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掌上功夫,猛地往后夺刀,怎奈大刀便就箝在岩石上一般,哪里动得了分毫?
他惊怒之下,大喝道:“大伙儿并肩子上啊!”说话之间,回头一顾,不禁愕然,却见不知何时多了十数名黄衣人,牵了几十只猴子,早将一众同伙围了起来。刚才群情激昂的众豪杰此时人人自危,哪里有人肯响应他的号召?
楚一鸣笑道:“你运气不好,大伙儿不听你的话。呵呵。”手上加力,啪的一声,一柄精钢大刀竟被他硬生生捏断。党宗人本来还以为他会什么妖术,见了这一手功夫,才知此人的掌上功夫的确已经炉火纯青,不禁骇然,看看手中的半把刀,呆呆望着楚一鸣,不知如何是好了。
楚一鸣笑道:“你们都给我听清楚,天山四王,同根一体。我们大哥叫杜不休,若是谁有胆子替这老匹夫报仇,那便找我大哥去!”顺手一挥,手中的半截刀刃飞出,刺入党宗人咽喉。党宗人五指箕张,指向楚一鸣,却什么也没说出,訇然跌倒。
众豪又惊又怒,却偏偏无人敢上前拼命。楚一鸣皱眉自语:“不行,杀一个人未免少了些。喂,那个使锯齿刀的,你的兵器倒也新鲜,出来跟我过两招。”
那使锯齿刀的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名叫何固邦,是湖北十三堂的弟子,他见楚一鸣叫阵,心下一横,强笑道:“好,我自知不是你对手,但也须让你知道,我不是怕死之人。”走出人群,握刀在手,道:“你请罢!”竟然毫无惧色。
楚一鸣点头道:“嗯,有些意思。不过你的功夫比胆量逊色太多,我让你三招罢。”何固邦道:“阁下远来是客,理应由我让你三招。”楚一鸣哈哈一声怪笑:“你们中土人物就是好面子,三招之内我若是杀了你,岂不成了你让我的?快些出招,是我让你,此事再没的商量!”何固邦道:“你定要让我三招?”楚一鸣心想便是让你三十招三百招却又如何?当下点了点头。何固邦收回刀来,说道:“好,我要出的这三招,留在五十年之后。到时你再让我吧!”微微一笑,居然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楚一鸣怔了一会,仰天哈哈怪笑道:“好,就凭着你的聪明劲头,我也不杀你了。那位和尚,你一个出家人跑来凑什么热闹?猴爷爷最讨厌的就是和尚,你出来跟我过招!”
那和尚见楚一鸣点到了自己,忙道:“施主明察,贫僧只不过是来此处采集草药的,也不会武功。施主倘若杀了我,岂不有损声名?”楚一鸣皱眉道:“凭你这样啰嗦,便该死了!”右手一挥,一名黄衣弟子将那和尚拉出。楚一鸣以掌作刀,一掌穿出,大和尚大叫一声,胸膛竟然被他活生生穿透,委倒气绝。众豪被他骇住,哪里有人敢多说一句?却见楚一鸣两只怪眼闪着凶光,又在人群中择人,都吓得瑟瑟发抖。
茹临微只觉得两耳嗡嗡作响,惊怒之下,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已跳了出去,大声道:“神女峰下,你还要如此行恶!”
楚一鸣怔了一怔,及至看到是她,面露喜色,笑道:“我们正到处找你呢,你没跟长庚老和尚在一起吗?”
茹临微正义愤填膺,哪管他说什么,上前一步,摇头道:“你这样残暴,总之是不好的,你的功夫高过我们太多,可功夫好便是用来杀人的吗?”
楚一鸣向神女峰上望了望,笑问道:“是无花姥姥让你来说这些话的?”
茹临微冷冷道:“我还没来得及拜见姥姥。倘若姥姥知道你敢在神女峰下行暴,那就没这么便宜啦。楚先生,你们不过要逼杜先生出山,又何必残害无辜之人?”她边说话边向四周瞄了几眼,瞧那贺天雄在不在。贺天雄虽然也是凶恶之辈,但比这楚一鸣显然更好说话一些。
楚一鸣笑道:“呵呵,原先我还不知道你是谁,这回我可是知道了。好侄女儿,你见了我,就该叫一声师伯,哪能这样目无尊长?不过我也不来怪你,你以前不知,现下么,快来拜见师伯。”
茹临微摇头道:“你说些什么?我可全然不懂。”楚一鸣呵呵一笑,忽然仰头纵声长啸。他声音尖利,群猿跟着一齐哀啼,当真是令人闻之色变。良久,楚一鸣啸声停下,仍仰头高声说道:“无花姥姥,你既不肯见我们,那在下便领着侄女儿走啦!”
茹临微吃了一惊,反应过来时,楚一鸣手掌已出,往她右腕寸关尺扣来。她知道一旦落入他掌中,便再难逃脱,当下想也不想,左手捏个兰花,向他双目刺出。
这一招是神女峰绝学“百花手”。楚一鸣识货,手掌回收,挡她的手指。二人在龙腾庄便交过手,这时以快打快,转眼间换了十数招。茹临微“桃花争春”、“莲花展姿”、“芙蓉自娇”,招招抢攻。楚一鸣暗道惭愧,心想这小女孩假以时日,武功只怕要超过自己,当下运起护身功夫,茹临微啪啪啪一连三掌击中他身上,却终于被他一把拿住手腕。楚一鸣内力透出,茹临微全身酸麻,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楚一鸣笑道:“乖乖不得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好侄女儿,咱们一家人见面,找一处安静之所好好述述。”口中唿哨一声,众黄衣人收了阵势,便待离去。
却在此时,只听一人冷冷道:“好大的胆子!”
茹临微喜道:“姥姥!”楚一鸣啊呀一声,竟然一步窜到茹临微身后,显然对无花姥姥十分忌惮。
却听笃笃拐杖声中,山路上走来一位婆婆,鹤发童颜,目光清澈,神情慈祥,当真便如同传说中的仙母。三省豪杰这些日子几乎天天议论无花姥姥,只是谁也没有见过她,此时不禁均暗暗喝采:“好一位婆婆!”
无花姥姥向楚一鸣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放了微儿!”她声音不高,却是十分威严,仿佛无论什么话由她说出来,那便不容有丝毫悖驳。楚一鸣一双眼睛转个不停,嘴中道:“在下拜见无花前辈。呵呵,我怎么也算是侄女儿的师伯,想带她去西域玩儿上几天,无花前辈何必不放心?”
无花姥姥变色道:“你敢?你跟她说过什么话了?”
楚一鸣笑道:“无花前辈觉得在下跟她说了什么话,在下就跟她说了什么话。”无花姥姥忽然间神色大变,厉声道:“你胆敢跟她说?”
茹临微心里不禁犯疑:“究竟是什么话,姥姥不想让我知道?”本来她想趁姥姥到来楚一鸣惊恐之机,脱离楚一鸣掌握,略一犹豫,良机已失,楚一鸣右掌在她肋下轻轻一按,毫无声息点了她“章门”、“腹哀”两处穴道。茹临微心里越来越觉得天山四王、无花姥姥及自己之间一定有许多旧事,虽是穴道被点,竟也不怎么害怕,只道:“姥姥,弟子没用,白费了您多年教导。”
无花姥姥道:“微儿,这个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东西倒是有些真功夫,你不是他的对手,那也怪你不得。你跟姥姥说,他对你说过什么?”
茹临微见无花姥姥这般在意楚一鸣跟自己说过什么话,愈发奇怪,目光停在无花姥姥脸上,见她好象十分恐惧,那是一个老人害怕孤独与害怕失去的神情。茹临微自小由无花姥姥抚养,见她神情,不由得心痛,叫道:“你放开我!”
无花姥姥眉头微皱,慢慢道:“楚一鸣,你那几位兄弟呢,怎么没见?”
楚一鸣呵呵笑道:“我大哥杜不休、三弟贺天雄马上就要来啦。您老人家这些年又添了年纪,不知胳膊腿是否还那般灵便,能跟我三兄弟大战一场?”
三省众豪虽知无花姥姥名声,可听楚一鸣言下之意她曾经一人独斗天山四王中的三位,好象还占了上风,仍然禁不住又惊又喜。土地公端有庆虽是这次寻访无花姥姥的领头人,可方才见了楚一鸣,吓得半天没敢多言,这会儿忍不住道:“姓楚的,无花姥姥老当益壮,功力只比当年更加精湛,你那两个兄弟识相,不敢来啦!”
他这话虽然并不好笑,但因同仇敌忾,三省武林豪杰免不了还是笑了几声。却在这笑声之中,忽听一人道:“你是何人?怎么知道他的兄弟不敢来?”声音低沉,却十分有力,宛如凭空响了一个闷雷。茹临微吃了一惊:“他也来了?”
众人转头看时,却见一株树后走出一人,头陀打扮,生得威猛之极,旁边跟了一只如狮似虎的白毛异兽,不禁均骇然变色。端有庆胸膛挺了一挺,却不由自主退了半步,喉咙蠕动,竟不敢再开口。
杜不休却好象无意追究适才是谁多嘴,向无花姥姥施了一礼:“无花前辈,晚辈来到四川,已是十数年啦。却一向无礼,没有来拜见前辈,当真罪过!”无花姥姥见他来到,心头也是一震,笑道:“不必客气。杜不休,我听说你在长庚那里学佛,却怎么又到这是非红尘中来啦?”
杜不休摇了摇头,叹道:“前辈,我有些事想不明白,因此还得下山走走。”无花姥姥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你已修佛十数年,何必再与这些禽兽不分之辈为伍?”
杜不休又摇了摇头,道:“不敢。想当年晚辈等四人因爱鸟兽,结成一伙。我们师法天下鸟兽鱼虫,厌恶人世俗礼,志趣相投,结成一伙,浪迹于山水,纵情于江湖,自认没有妨碍世人。可世人容不下我们,反而斥责我们是异端。唉,这些年来,我跟随长庚大师,本来以为能改了这脾性,可一见几位兄弟就要遭难,那便不能坐视啦。”
无花姥姥道:“遭难?嘿嘿,杜不休,你们那些年杀的人还少么?楚一鸣、贺天雄这两个东西这次来到四川,做的孽又少么?若是他们真要遭难,那真是苍天有眼!老婆子曾经说过,只要你们不犯到神女峰,老婆子绝不与你们为难。嗯,姓楚的猴子,放了微儿,老婆子放你们下山!”
无花姥姥长年修习,涵养功夫极高,虽是怒语,说到后来,气息却趋于平静。
杜不休道:“二弟,放开她!”
楚一鸣好象很是着急,大声道:“大哥,你知道她是谁么?四妹这些年怎么过的,你知道么?无花前辈,你又知道么?我要带她回天山,早晚四妹回来,也好见上一面!”
忽听得无花姥姥喝道:“放肆!”手掌向楚一鸣一挥。两人隔了不少于十步,却听啪的一声,楚一鸣脸上多了数道红印。这隔空之力竟如此了得,不光是三省武林豪杰见了匪夷所思,就连楚一鸣也是满脸惊惧之色,但此人十分刚硬,挨了一掌,反而横下心来,冷冷道:“原来前辈竟又练成了高明武功。不知这一手叫做什么?”
无花姥姥微笑道:“这叫做观音掌。老婆子这半年新创的。呵呵,方才我只用了三成内力,假若用上十成功力,你想又会如何?”
茹临微道:“姥姥要是想杀你,真是易如反掌。你还不放开我!”楚一鸣道:“好侄女儿,假如有个人害的你母女不能相见,你恨不恨他?”茹临微自幼没见过母亲,楚一鸣这句话便如同一把刀般一下戳进心窝,不由得失声道:“你认得我妈妈?我妈妈在哪里?”
无花姥姥喝道:“猴崽子,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左掌提起,蓄势待发。杜不休忽然向前一步,挡在茹临微与楚一鸣身前。无花姥姥道:“好,杜不休,你先尝尝老婆子的观音掌力!”左掌一转,向前推出。杜不休哪敢大意,脚下扎马,吐气开声,嘿的一声,双掌齐出。两股掌力相撞,凭空嘭的一声。杜不休如遭重击,右脚向后挪了一小步,双手乱摇,内息却一时调不过来,不能开口说话。
三省豪杰见无花姥姥的功夫竟然这等神奇,惊讶之后,均感信心大增,纷纷呼叫,有的是给无花姥姥喝采助威,有的却是喝骂天山四王。只见群情激昂,只是七嘴八舌难以听清。
杜不休缓过一口气来,赞道:“嘿,无花前辈又练成这等功夫,当真可喜可贺。”无花姥姥哼了一声,也不作答。那异兽小白见主人受挫,口中呜呜低吼。杜不休道:“二弟,放开她!”楚一鸣还待再辩,见杜不休瞪起眼来,只好把茹临微放开,他手法精妙,略略一动,已解开茹临微穴道。茹临微获得自由,向杜不休、楚一鸣看了一眼,默默回到无花姥姥身边。端有庆等见状,均放下心来,纷纷呼吁无花姥姥惩治凶顽,他们则追随在无花姥姥麾下,哪怕肝脑涂地,也是死而后已。无花姥姥道:“我不管他们的闲事,你们莫非没听见么?”携了茹临微,转过一个山坳,已经不见。三省武林豪杰心中均愤愤,却怕杜不休与楚一鸣为难,哪里敢骂,抬了党宗人与那和尚的尸身,仓惶下山去了,幸好楚一鸣与杜不休没追上来。
茹临微跟随无花姥姥来到神女峰北麓,那里一片老藤遮掩的山石后装了一架软梯,老少二人寻梯上峰。到得峰上,只见山花烂漫,水清石秀,别有一番天地。老少二人一径向南,却见一块洼低之处,显出一个小小的天然院落,半边围墙借用山体,另半边是竹篱围起来的,正面是一个山洞,一道清溪从洞顶流下,穿过小院,当真是天赐福居。这便是无花姥姥与茹临微的栖身之所。
茹临微扶无花姥姥穿过院墙,正待进洞,无花姥姥却忽然顿住脚步,沉声说道:“鬼鬼祟祟跟到这里,小娃娃好大的胆子,赶紧出来罢!”茹临微一惊,转头看时,只听唿啦一声,一棵树上跌下一人,正是许乐。只见他一身锦袍被刮破许多口子,脸上也有几条血痕,擦了许多泥土,一见便知他偷偷上峰来吃了不少苦头。许乐落下地来,向无花姥姥施了一礼,笑道:“这里山清水秀,晚辈本来苦于找不到上峰的路途,幸好这位婆婆与姐姐带路,跟着爬了上来。唉,我只是爬得慢,来不及追上两位,倒不是什么鬼鬼祟祟。”许乐茹临微不由诧道:“咦,怎么是你?”
无花姥姥道:“你认得他?”
茹临微道:“禀姥姥,这位小哥名叫许乐,弟子下山时与他相识。弟子曾劝他神女峰没有风景,哪知他还是来了。”向他身后瞧去,却没见平凉三神,正要询问,却见许乐眨了眨眼,脸露央求之色。茹临微佯道:“这里哪里有什么风景?你赶紧下峰去吧!”
许乐哭丧着脸道:“你这姐姐可真是难说话,婆婆一定会心好一些。我好不容易上这峰来,今天要下去可是再没力气了。何况,路上我遇见好些恶人,我是躲在草丛里才避过的,要是下山,运气只怕没那么好了吧?”
无花姥姥微笑着看了他一会儿,点头道:“好,你若是喜欢这里的风景,那便随处走走。到了晚上,东边有一处陋棚,这峰上没什么恶兽毒虫,你尽管休息。明天一早,你立刻离开为好。唉,婆婆老了,脾气有时可有些古怪,万一哪里不对,一掌打死你,岂不有伤上天好生之德?”许乐吐了吐舌头,陪笑道:“那是那是。婆婆不用一掌,一个手指就把我弹死了。我一定听婆婆的话,老老实实,婆婆的脾气就不会变坏。”无花姥姥笑道:“小毛猴儿,你是哪里人氏,何门何派?”
许乐见问,神色间升起一股骄傲之色:“我家在山西,提起我师父来,那就厉害了,我们家四十多个长工没人不服他,大名牛三刚,人称铁牛,一拳下去,能打人一个半死。”
无花姥姥假装惊奇:“嚯,你师父好厉害,好厉害!”笑着摇头,进了无花洞。
茹临微暗暗好笑:“这位小兄弟倒也会装,连姥姥也被他骗过了。”一边跟着姥姥走进,一边回头看他。许乐忽然向北一指,又向天一指,伸出三根手指一晃。
茹临微一怔之时,却听无花姥姥道:“一个乡下毛孩子,不要理会他了。”茹临微道:“是。”跟了进去。
那无花洞别有天地,走进二十余步,洞径一转,显出一个大的穹洞,几根乳石柱隔开天然房间,里面一应摆设齐全,都是些陈年旧物。无花姥姥在当中石椅上坐下,茹临微上前将她的拐杖倚在一侧。无花姥姥道:“微儿,你这趟下神女峰,吃了一些苦头吧?”
若在平时,茹临微早就将一路所见所闻叽叽喳喳说给姥姥听。可这一回不知怎的,心里竟隐隐觉得不踏实,她想了一想,将怎样到龙腾庄、怎样与天山四王结怨、怎样得长庚老人相护等一一说了,至于长庚赠送法王令、许乐如何收服平凉三神之事却不说。无花姥姥一边听一边点头,末了笑眯眯道:“微儿没向人家低头,总是没辱没了姥姥的声名。嗯,你一路累了,姥姥也上了年纪,精神头儿总是差了一些。咱师徒俩凑合着吃点东西,好好歇一宿。”茹临微到灶下生火做饭,老少二人略略用了一些,分头休息。
约摸三更时分,茹临微听无花姥姥睡得正香,低低叫了两声。无花姥姥迷迷糊糊答应了一声,翻身又睡去。茹临微轻轻下地,出得洞来,悄步向北。
走了约摸百余丈,便听那许乐轻声道:“姐姐,姐姐,我在这里!”茹临微看时,却见他从一株苦楝树上轻轻溜下,夜色下脸孔看不太分明,只两只眼睛隐隐有精光闪动。茹临微轻声笑道:“许小哥儿,你找我有什么话说?”
许乐神情严肃,左右瞧了瞧,忽然低声道:“姐姐,我可找到你啦!”一步上前,拉住茹临微双手。茹临微又感诧异,又感好笑,撇了撇嘴,笑道:“你半夜三更找我,就是要叫我一声姐姐?”许乐年纪小,茹临微虽觉得他有些神神鬼鬼,却不反感,相反倒有些喜欢。
许乐眨了眨眼,夜色中只见他两粒亮晶晶的泪水流了下来。茹临微只感好笑,轻声道:“小哥,你又玩什么?”许乐低声道:“我是你的亲弟弟。”茹临微笑道:“真有你这么个弟弟倒也不错。”许乐急道:“我说的是真的!”茹临微见他不象说玩笑,不禁心头一震:“什么?你怎么会是我弟弟?”许乐道:“你听我说,无花姥姥其实是……”说到这里,眨了眨眼,道:“姐姐,咱们走远一点免得有人听到。”茹临微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怎么会有人听到?”许乐道:“小心无大错。”拉着茹临微便走。
两人走出十数步,忽听身后一声异响,茹临微吃了一惊,转头看时,只见一个人影突然从地上飞起,悬挂在那株苦楝树上。定睛一瞧,那人头下脚上,被一道网紧紧裹住,却不是无花姥姥是谁?
无花姥姥怒道:“小鬼头,你敢赚我?”她虽然武功了得,但被兜在网中,却也一时无计可施,伸手撕扯,却不知那网是什么丝线织就,竟然柔韧之极,丝毫未损。
茹临微吃了一惊,喝道:“你做什么?赶紧放姥姥下来?”许乐嘻嘻笑道:“姐姐,这招蹬天式正好助她老人家练功,我有重要事情要告诉你,你若是觉得弟弟使坏,回来再救她不迟。”
若是放在平时,茹临微想都不想便会擒住许乐,可这些日子来她隐隐觉出什么不对,略一迟疑,便要跟许乐走远。无花姥姥叫道:“微儿,你敢不管姥姥?”
许乐右手食指骈起,一边比比划划,一边吼吼哈哈乱叫。茹临微正感莫名其妙,他已大声笑道:“我这手神仙指是独门点穴手法,看你还能不能动?动不了吧?哈哈,走啦!”拉着茹临微手掌,一路向北急奔。
茹临微跟着奔出一段,说道:“好了,姥姥再也听不到了,你要说什么便说吧。若是你敢欺哄人,我可不会轻饶你。”许乐道:“不行,那金线网只能困她一时半会,留在这神女峰上总是危险得很,咱们下峰再说。”茹临微道:“为什么要下峰?”说话之间,二人已经来到那软梯端处。茹临微瞄了一眼,奇道:“咦,软梯怎么没啦?”
这神女峰上下陡峭,中间有几十丈几乎笔直,若无软梯,想要下去,那便是猿猴也不能办到。她本来还不觉得什么,一见软梯没了,忽然心念一闪,低声道:“难道是姥姥……”
许乐冷笑道:“自然是她!好一位厉害婆婆,不过我许乐却也没那么容易对付,想困住我们姐弟,那也别想!”他好象早有准备,掀起一处荆棘丛,竟然取出一条长绳,一端系在原先的梯桩上,一端缚了一块五六十斤的石头,双手一推,绳子送了下去。茹临微寻思:“莫不成我真和他下神女峰?今后再如何见得姥姥?”正在这里迟疑,许乐回身拉住她,低声道:“跟我来!”茹临微连犹豫的机会也没有,已跟着他钻进一片老藤后藏了起来。她忍不住奇道:“你到底要做什么?”许乐食指竖在嘴上嘘了一声,茹临微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我在神女峰住了十几年,他不过第一次来,对这里的地形倒象比我还熟悉。”这奇怪的少年声称和自己是姐弟,而自己身世又确实不明,她此时哪里还能将他当作敌人?
过了不到半柱香功夫,只听衣袂破风之声未起,无花姥姥已追来。她到了悬崖边停住脚步,转身四处一瞧,已见到那软梯端处多了一要绳子,上前伸手一扯,摇头自语道:“微儿,你当真敢背叛姥姥!”脸色在星光下很是难看,忽然又道:“小鬼头儿,姥姥这就来跟你见面!”身形一折,顺绳子下去了。
许乐伸出手来,依次将五根手指伸出,又依次收起,反复四次,数够了二十个数,估计无花姥姥已在绳子半腰,忽然跳出,手中早多了多小刀,上前嗖的一声,那绳子已应刀而断,只听轰隆隆声中,一物坠落峰下。
茹临微醒悟过来,魂飞天外,大叫道:“姥姥!”掠到悬崖边,向下看去,只见黑黝黝一片,哪里能看到什么?她回头瞧着许乐,当真是恨不打一处来,啪的给了他一记耳光。许乐愕然道:“姐姐,你为什么要打我?”
茹临微浑身发抖:“你害了姥姥,我要取了你的性命!”许乐道:“咱们是姐弟!”茹临微冷声道:“不管是什么,你都不能害死姥姥!”许乐急道:“你若知道她怎么对待咱们的妈妈,你就不会恨我了?”茹临微一个机伶:“妈妈?好,你快跟我说,倘若有一点不对,别怪我下手狠!”如意带已握在手中。
许乐点头道:“好。姐姐,你听我说……”一个说字未完,忽然间人影一闪,一人已拿住许乐,正是无花姥姥。茹临微见姥姥没事,悲喜之下,泪水夺眶而出,可转眼间便想到许乐处境十分危险,叫道:“姥姥……”
无花姥姥嘿嘿一笑:“小鬼头,凭你那点道行,想跟姥姥耍花枪,还嫌嫩了点儿!”竟是不理会茹临微,擒着许乐,大步往回走。茹临微心下忐忑,只有跟着走。许乐道:“姥姥,你好厉害,晚辈佩服得五体投地。”无花姥姥冷笑不语,只大步前行。许乐又道:“哎哟哎哟,姥姥,只是我佩服之下,就忍不住想要撒尿啦。”无花姥姥道:“这倒好办,不如姥姥点了你的肾盂,让你三天之内不会撒尿。”许乐吓得直叫唤,摇头道:“算啦算啦,我干脆尿到裤子里好了。”他心念电转,思忖如何脱身,不知转了几个念头,都不可行,忽然大声道:“姐姐,你赶紧自己逃走,下山去请我师父救我!我师父已经来到乐山,你只要在大佛之下画上一只乌鸦,我师父就会找你!”
茹临微一时拿不定主意,却站住脚步。无花姥姥回头喝道:“微儿,你敢?”茹临微道:“姥姥,念在他年纪幼小,又没酿成大错,姥姥放过他吧!”无花姥姥怒道:“微儿,你们姐弟相认,要一起置姥姥于死地,对不对?”
茹临微本来一直怀疑许乐到底跟自己是不是姐弟,姥姥一语,不由得又悲又喜,颤声道:“姥姥,你要怎么对待他?”
无花姥姥身上微微发抖,冷笑道:“他远来是客,我自然要好吃好喝伺侯。”茹临微喜道:“姥姥,那太好啦。他原来真是我弟弟,那是怎么回事?”
无花姥姥叹了口气:“咱们回到无花洞,姥姥慢慢跟你说。”茹临微道:“是。”趋近两步。许乐叫道:“姐姐,不要过来,快逃!”茹临微一怔之时,无花姥姥伸指点了许乐麻穴,旋风般来到茹临微身前,手指微动,茹临微穴道被制,不能动弹。
无花姥姥拍拍手掌,嘿嘿笑道:“小鬼头,看你还有什么花招?”许乐道:“你解开我的穴道,咱们好好比试比试!”无花姥姥笑道:“你师父若说这话,我还勉强觉得象回事。至于你么,嗯,姥姥倒觉得你很会说笑话儿。”许乐道:“你不敢解开我的穴道,那就是怕了我。我已经练成师门绝技谢天怒地神功,你当然不是对手。唉,鼎鼎大名的无花姥姥,竟然怕我的谢天怒地神功,不敢解开我的穴道,传了出去,那是有趣的很。”无花姥姥笑道:“你不用激姥姥。姥姥杀了你,免得传出去便是。”抬起手掌,便要一掌拍下。许乐虽是机灵,可这会儿见她手掌缓缓拍到,哪里还能想出什么主意来?茹临微叫道:“姥姥,不要!”
无花姥姥手掌缓缓下落,眼看将要挨到许乐头顶,手掌一转,啪的一声,八尺外一株碗口粗的松树拦腰拍断,哗啦一声,倾倒在地。许乐见了她这一手功夫,不禁骇得目瞪口呆。无花姥姥冷冷道:“我这手功夫,比你师父如何?”
许乐缩回舌头,冷笑道:“跟我师父没法儿比。”忽然向无花姥姥身后道:“师父,你快来,无花姥姥要杀我!”无花姥姥一惊转头,却哪里有什么人?却在此时,许乐双掌齐出,啪的一下,正中无花姥姥背心。无花姥姥虽然身负绝技,却哪里防备?一声惊呼,扑倒在地。原来许乐的所习的功夫另有法门,能自行运功解穴。他的谢天怒地内力也并非胡吹大气,虽火候尚浅,不致要了无花姥姥性命,却也着实吃不消,哇的一声,竟喷出一口鲜血。茹临微叫道:“姥姥!”无花姥姥翻身爬起,盘膝而坐,两眼恶狠狠地望着许乐,虽在夜色之中,仍能看出愤怒之极。她方才不小心着了道,调息一试,知道伤了心脉,若是纵跳奔跑,便要心脉断裂而死,竟不敢起身擒拿许乐。
许乐却也知道方才侥幸得手,若是再接近无花姥姥,她便是重伤后一掌,也足以要了自己性命,急步掠到茹临微身边,伸手解她穴道。哪知这点穴手法是无花姥姥独门之技,他急切之下,哪里解得开?胡乱拍打了几下没有成效,身子一蹲背起茹临微便跑。茹临微六神无主,只觉得两耳嗡嗡作响,这时便将她解开穴道,她也不知怎样才好了。
许乐背着她跑出一程,那神女峰顶方圆不过几百丈,不一会儿已经到了东面悬崖边上。许乐放下茹临微,自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喘了一会。茹临微哭道:“姥姥怎么样了?这可怎么办哪?”
许乐道:“吓,她武功厉害,死不了的。倒是我们姐弟要遭殃了。”茹临微无奈地望着他,问道:“我们怎么遭殃?”许乐叹道:“这该死的山峰四面都是悬崖,无花姥姥一旦缓过气来,可能把我们都要杀了。”茹临微想起姥姥平日的恩情,摇头道:“她老人家不会杀了我的。你先解开我的穴道来罢!”许乐陪笑道:“姐姐,我解穴的本事太过马虎,我先给平凉三神通个信儿,慢慢再试着给你解穴,好么?”
茹临微道:“平凉三神?你怎么跟他们通信儿?”
许乐不答,从怀中取出火刀打着火引,点着一根枯枝,待枯枝烧到大半,噗的吹灭,撕下一片衣襟,拿炭条作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将布片缚在一块圆石头上,呼地扔了下去。
只听那石头在峭壁上撞击,啪啪之声不绝于耳,声音渐快渐小,落到了峰底。许乐道:“我那三个跟班便在峰下,他们看了我的命令,便会背着绳子上峰来救我们。”茹临微道:“神女峰这样险峻,他们怎么会上得来?”许乐道:“他们是做贼的,爬高窜低应该是拿手好戏。假若他们送不来绳子,那神筋魔骨丸的解药也不用想了。”茹临微叹了一声。许乐在茹临微身边蹲下,拉着她手道:“姐姐不用发愁,我自从知道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姐姐的消息,心里想的,便是如何找到姐姐,让我们一家团聚。今日找到姐姐了,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啦。”星辉之下,将他脸颊上的两道泪痕清晰地映出。茹临微不禁心头酸痛,柔声道:“好弟弟。”许乐大喜,叫道:“姐姐!”他见茹临微不能动,想起她穴道未解,运起谢天怒地内力帮她解穴。茹临微将无花峰的解穴手法说给他听,许乐又忙了一阵,茹临微血脉畅通,道:“好啦!”许乐悲喜交加,扑进茹临微怀中,叫道:“姐姐!无花姥姥就是缓过来,重伤之下,也不是姐姐的对手,咱们不怕她。姐姐,走,咱们找她去!”茹临微忽然觉得当真跟他血脉相连,抱住他的头,轻轻抚摸。许乐一动不动,只呜呜抽泣。夜见轻轻吹过,树叶草坪茎微鸣,似是也对姐弟二人满是怜惜之意。过了好一会,东方微微露出曙色,茹临微叹了一声,问道:“那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
许乐道:“是。”他想了一想,慢慢道:“这话说来就长啦。姐姐,咱们的妈妈名字叫茹若彤,当年就是跟着无花姥姥学艺。”茹临微头一回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心头一颤,问道:“妈妈呢,她在哪里?”许乐叹道:“妈妈早就去世了。”茹临微啊了一声,虽然没有任何关于母亲的回忆,却还是禁不住澘然泪下,低声问道:“妈妈是怎么死的?”
许乐道:“这事情我也不十分清楚。我师父每次说到咱们的妈妈,都要骂一大堆人,我问这件事不下于十回,可到现在也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总之,妈妈的死,跟无花姥姥关系很大,跟天山四个畜生关系很大。我师父已经约了天山那四个畜生,中秋之夜在莫愁峰了结恩怨。”
茹临微猛然想起当日在弹指峰听贺天雄他们说过中秋之夜在莫愁峰与人决斗,竟然便是许乐的师父。问道:“你师父是谁?”
许乐脸上浮上一层崇敬之意:“我师父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英雄。他的名字叫谢怒,姐姐听说过么?”
茹临微摇了摇头。许乐道:“嗯,我师父长年居于苦寒之地,一向少来中原。姐姐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也不奇怪。咱们设法下峰之后,便赶到莫愁峰,到时你就能见到我师父了。他若是见我能找到你,一定高兴得很。”
茹临微默默寻思:“弟弟的师父是一定要见见的。等我问明白了妈妈的事情,再回来向姥姥请罪罢。”许乐见她神情怔忡,笑道:“姐姐,你在想什么?”茹临微摇了摇头,喟然道:“若不是你来找我,我以为我本来就是一个孤儿,没有父母,是姥姥拣了我,把我养大。”许乐恨恨道:“我师父一提起无花姥姥来,便恨得咬牙切齿。我师父恨的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她从来不把妈妈的事情告诉你,便是一个明例。”
茹临微想到姥姥刚才受伤的情形,仍然不能心安,不自禁一声长叹:“姥姥养了我十几年,待我很好。许乐,我想这里面定有什么隐情,否则姥姥不会瞒我。”
许乐道:“假若这隐情是她杀了我们的妈妈,她当然要瞒着你!”茹临微一怔之下,摇头道:“我当真不知怎么样才好了。好在很快便能见到你师父,你师父一定知情。便是天山四王……”许乐冷笑道:“什么天山四王,是天山四个畜生!”茹临微道:“咱们在背后骂人家,那又有什么出息?”
除了师父,从来没人敢教训许乐。茹临微语中的责备之意,许乐却听得极感温暖,点了点头。茹临微微笑道:“好啦。我想天山四王或许也知道我们妈妈当年的事。那个贺天雄见到我,很不对劲,只怕便是将我错认作妈妈。”
晨曦之中,姐弟两人偎依而坐,只觉得又是酸楚,又是快乐。好象从这一时起,孤单永远不会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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